虞九殷(别赞我给别人的评论!)

笔曲

谜面

谜语人大赏,全篇私设尤其是「燕绥之教顾晏时就喜欢顾晏」这个真的是我私设,有改动原设细节

是24号写的,今天发不会被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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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城飞絮落地就开始消融,整条街上尽是雪水尘混合后的冷白。天也灰蒙蒙的,只有扁扁的一片太阳和并不肥硕的几只不知飞向何方的灰雀。天气如此颓败凋零的法旺区,十年难见。

      在这种鬼天气里只穿一件黑色风衣御寒、裸露着双手,好像捧护着什么东西立在嗷呜作响的西北风中等车的人,不是疯子,就是蠢货。

      顾晏好像就是。

      哦,他的大衣还没扣上。

      约车软件按顾晏的要求给他叫的最快能到他家门口的车。没约上无人驾驶。但这辆最快还是让顾晏在冷风中呼了一小会儿白汽,带着体温的水分子升到眼帘那么高时就彻底凉了下来,细细密密地攀附倚靠在顾晏眼睫,在干枯的冬日里湿漉漉的。

      顾晏的亚飞梭昨天送去洗了,老板跟他熟,看到他把车糟蹋成那样子,问他是不是喝醉选的路。顾晏回答说自己开时手抖。老板用“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看他,打算把他车今年的年检连洗车一起做了,后天给顾晏送回去。

      司机来的时候透过车窗看见他不感冷暖地扎在路边,手冻得泛青也不知道哈口气暖暖,一边把车内暖气调大忙不迭叫顾晏上车,一边道歉解释说高档小区安保比较严,一般约无人驾驶的能扫描直接放行,有人的反而会拦下来问几句,这才耽误了点时间。

      顾晏摇头道没关系,他其实并不赶时间。

      司机摇上车窗问他去哪里。他垂眼凝视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或者说手里藏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用同样乌青的薄唇说出了几个字。

      “遗产委员会。”


      司机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地方,愣了下,想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地说:“节哀。”

      顾晏摇头不语。

      节哀。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哀燕绥之呢。

      凭他的十年不见。凭他不愿流露的心迹。凭他爆炸案发生后才匆匆赶回德卡马连案子都没能接上吗。


      此后他打开了智能机,一路无话。竖起的光屏发出莹白的光,加载进度条的弹窗变为白底黑字。

      “字迹相似度100%”。

 

————

 

      遗产委员会的理事官萨拉·吴工作有七十多年了,但他却是第一次见到顾晏这样的访客。

      遗产委员会规定来登记者的陪同家属只能在楼下等待,所有的意思表达只能由本人独立完成。但既然来选择来委员会做遗产分割,有不少人都是因为家里嘱托不得,甚至律师都不放心,才来此慎独而秘密地刻下长眠后的呓语。这种人的家属或心有不甘,或情意难平,往往也会来遗产委员会找理事官们再度确认,这种访客泪眼朦胧抑或暴跳如雷。

      偶尔也有律师来访,严肃地询问一些遗产法律和执行相关的问题。

      顾晏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坐在萨拉·吴的办公室里面对着腾腾冒热气的铁观音时寡言而恳切,称自己是燕绥之的学生,想知道老师的遗产分割决定能否一阅。

      因为他今天早上收到了一瓶金酒。

      酒瓶上贴着这个。

      他把手摊开,露出了边角已经泛黄的便条。好在上面颀长清丽的字迹仍锋锐未平。

      “这是春天”

      旁边签有个随性的日期,一月二十四号。没有署名。

      头发花白的理事官自然同意。又不免想起自己那位年轻的朋友最后一次来办遗产分割时的那个暖冬。

 

      那天太阳很好,晒得墙角的四季花都娇了几分。燕绥之来的时候拎了一瓶酒,色泽在光照下煞是好看。被头发还是灰色的理事官误认为是礼物,刚想推辞,就被告知这是要给别人的遗产。

      燕绥之笑眯眯地喝着大红袍,跟大他一轮半的理事官开玩笑:“您这么大年纪啦,就别和我那刚毕业的小学生抢酒啦。”

      “再说了,”他拈着黑色金丝钢笔信手敲了敲玻璃瓶身,“这也不是什么好酒,金酒而已。樱桃酒庄价位最低,我怀疑他们马上就要把它踢出供应菜单了。送您的酒还不至于寒碜成这样。”

      他划拉了一下资产表,直接分出了一笔可观的数额,要拜托委员会在他去世后每年给他的直系学生们送一瓶银座,时间卡得不死,在11月底到12月初送完就行。

      顾晏除外。

      他只有那瓶在燕绥之口中被樱桃酒庄嫌弃的金酒。被燕绥之吩咐在1月24号送到。

      萨拉·吴摆手,说送酒就不必了,当成遗产送他甚至都收不到,敬谢不敏。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为什么只送这学生这一瓶。

      最后一句其实逾矩了,但燕绥之对此并不在意。

      他依然维持着那副笑眯眯的神情转着钢笔:“我这学生这个白眼狼,一毕业就跑没影了。前一阵叫他来跟同学和我聚聚都不来。哪想给他那么好的酒喝。刚好他大学三天两头翘品酒课,这金酒层次多,味道复杂,他肯定尝不出好来。”


      燕绥之心底有点恶趣味地想。这酒刚进口是清晰浅淡的豆蔻香,尾调是小红莓和甜木果,需要加黄柠檬中和下腻味,中间连他都不敢确定是什么,喝了几次后猜是很浅的金丝月季味,总让他模模糊糊地想起小时候母亲精心打理的花园。他都喝不明白,顾晏肯定更迷糊,隐隐约约品出什么,又能被轻易推翻,就像一道大致有思路但迟迟落不下去笔的题目,不上不下地卡着,还翻不到答案,能难受好一阵子。

      坐在对面记录的理事官看见燕绥之沉吟片刻,向他借了张便条。这年头已经很少人用纸制品写东西了。

      他写字很快,但并不潦草,搁笔后又拔盖随意补了个日期,不带年份。

      他把便条递给理事官,要把这个贴在瓶身上到时候一并送过去,冲萨拉·吴眨了眨眼,说:“这是题面。”

      理事官低头一看。

      “这是春天”

      “1.24”

 

————

 

      理事官带上老花镜,在光脑上敲敲打打,导出了燕绥之整个遗产相关资料——全得甚至附有燕绥之和理事官讨论遗产分割事项的录音——和一个实时的在线资产明细表格,上面详详细细地注明了执行未执行和执行情况,一股脑传给了顾晏,叹了口气:“你老师肯定没告诉你,那酒是他特意给你的。至于字条,抱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晏说没事。接收文件,起身告辞全权负责燕绥之遗产的理事官。

      他不敢说了解燕绥之,但能知道,燕绥之不想让他知道这个题面的答案。

 

      顾晏回到法旺区的家时,已经日暮,太阳这才有了点颜色,橙红得敷衍。

      他把便条放到茶几上,又调出智能机屏,关掉那个醒目的“字迹相似度100%”结果弹窗,露出来底下的消息页面——

      发件人,燕绥之。时间,昨天4:12。消息内容没有文本。是一副画,简洁地勾勒出一个文献资料堆边支着下巴浅眠的年轻学生,像顾晏,又不太像——

      笔触太温柔了,实在不太像那个会冷着脸呛人的顾晏。

      画上也没有署名,那个会逗弄学生的老师只用漂亮的斜体写了一个“Spring”,黑白的词,缀在黑白的画面上。

      顾晏没有傻到以为逝者未去,还不知缘由地给他发邮件信息。他昨天询问得知,网络公司会在清除逝者的账户数据信息后进行账号回收,其中,草稿箱里的邮件会被自动发出。

      于是顾晏昨天被惊醒,收到了一副跨越十几年的画像。

      又在今天,拿到了一瓶尘封十年的酒。

      和情愫难明的无解絮语。

      顾晏沉默地打开了那瓶金酒,就着屋里浮动的夕晖抿了一口,觉得冰凉的液体烧过喉咙,咽下去后重归甜腻与花香,他静静地望着画,又想起文件里的最后一份。

      那是燕绥之和理事官谈话录音的尾声,他嗓音忽然放得很低很轻,吐字却依然清晰。

      那也是他的墓志铭。

      “我诞生深冬,也生于青阳;行行重行行,幸遇几只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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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笔力很有限。想要嗑糖可戳合集其他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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